又是一个秋,秋本是让人惆怅的季节,秋风乍起,落叶满地,那情那景,都仿佛充满了莫可名状的离愁和别绪。可今年许是太忙,整日整日地埋首于教学与作业批改中,忘了秋已深,周末也不得忙中偷闲,不能带孩子去她已惦念了很久的公园去赏赏秋色。可是,某个周末的午后,从论文中抬起头来,扫了眼手机,看到某同事徜徉在宁大校园小径上的照片,阳光暖暖,柳树依依,金波湖水波光粼粼,十年记忆忽而被唤醒,恍惚间,自己还是十年前那个在念大学的女生,还是那件白色的校服,穿过宁大的春夏秋冬,走过宿舍楼前幽长的小径,树木森森,午后的阳光总会从茂密的树林间泄下来,硬化路两边,那些永远在喝水和伸懒腰的小草们嫩绿可爱,合欢开得正盛,一簇簇火焰似的繁花,把这校园装点得很是生动。宁大的四季,总有看不完的风景,叙不完的故事,我们依稀还在大学物理的课堂上为某道难解的题而愁眉紧蹙,还结伴行走在去实验室的路上谈笑风生……
那时的宁大,文萃校区(C区)还没有新建的雄伟壮观的体育馆,也还没有体育场和新图书馆,那时候我们生科院的学生住在文萃校区,却经常要匆匆忙一早晨纵横两个校区去上课,骑着清一色的二手自行车,用着当年极其流行的诺基亚和摩托罗拉,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洒脱和自信,那时的手机内存很小,但不妨碍总有时尚的宠儿们用最流行的Mp3、Mp4听着流行歌曲戴着耳麦擦肩而过,行色匆匆。那时的我们,意气风发,未来就在脚下等我们去丈量,只要肯出发,一切都不在话下。那时的宁大,刚刚修了地下通道和过街天桥,我们的幸福感都非常强烈,每次从天桥上面经过都觉得我的大学特别棒。那时候,总有人每天坚持上晚自习到十点,在我们心里活成学霸的模样。那时候,宁大的春夏秋冬,都在我的呼吸里,在我的脉搏中。后来毕业了的许多年,我努力变成我曾经想象中的样子,一点点努力使自己强大,在每次带孩子经过的时候,告诉她:这是妈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妈妈的母校!
是的,宁大,这是融入我生命中的两个字,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我有着非比寻常的热爱,我把最美好的青春留在了这里的校园中,我把最开心的笑容镌刻在宁大的岁月里,是的,这里给我的,都是生命中最耀眼的东西,有同学情,有老师恩。想起那年,我们可亲可爱的张晋宁老师带我们在六盘山野外实习,采集回了大量的植物标本,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狂热地喜欢上了各种花草,养成了随手拍植物的习惯,直到现在,出门旅行,手机里一大半的照片都是各种各样的植物。痛心的是,我们还未毕业,张晋宁老师就因心脏病突发而溘然长逝。这让我们痛心不已,后悔没有在张老师的植物分类学课堂上再用功一些。还记得,当年生科院的女孩子们可是一点都不会矫揉造作、扮怯含羞,在实验室里,我们永远是最活跃的分子,无论解剖的是兔子还是牛蛙,总有女生冲在最前面,以无敌的姿态迎接每一次挑战。
是的,宁大,从二十岁走近你,你给了我们知识的滋养,你给了我们理想和信念,你教会我们坚持,教会我们忍耐和韧性,你用你博大的胸怀包容我们的任性和不羁,直到我们变得内敛、成熟,直到我们毕业后依依不舍却义无反顾奔赴四方亲自体验生活的各种不易。大学毕业,我们载着师长们的谆谆的教诲离开,以一腔热血,去最边远的山区支教,冬天的早晨给孩子们早早地生起暖和的火炉子,把清冷的乡村生活过的赏心悦目;去最荒凉的的矿山井下采矿,每天升井时互相看着对方黑的只剩一口白牙的脸互相打趣;去最落后的村子当村干部,深入山乡和重男轻女的村民掰扯女童受教育的重要性。我们吃过最多的苦,干过最累的活,感受过最厚重的人生,毫无抱怨,我们觉得,青春就应该有个拼的样子!有多少次梦回宁大,泪水打湿了枕巾,有多少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劝自己:挺住!骨子里宁大人的不服输支撑着我们一次次克服困难,在各领域迎难而上、开疆拓土,成为佼佼者。那些曾经委屈的眼泪,百炼成钢,一颗都没有掉下来,全在心头攒着,磨砺成不屈的信念,磨砺出我们宁大人宽和温暖的母校情怀!
是的,宁大,我是你不舍走远的女儿。毕业十年,兜兜装转,我又回到你的怀抱。重回宁大的课堂听郎伟教授激昂文字,这让我满含热泪,重新回到宁大的教室里嗅一口青春的气息,这让我觉得,我并未曾远离。十年归来,我心依旧,十年归来,母校不离不弃。再次站在宁大的湖边看鸟儿翱翔天空,看小鱼在湛蓝的湖水里欢快地游,远隔十年之久,我又站在了这里。而这一次的我,更坚定,也更从容。
是的,宁大,我又想你了。
多想在某个秋日的午后,去看看你,去金波湖边走一走啊!人说秋色易逝,错过这个美丽的季节,冬天的严寒将席卷整个北方大地,绿草如茵将被满目萧索所代替,想再见宁大的如画风景、萋萋杨柳,得是明年了。于是,在这个周末,我决定暂搁我的所有试卷、论文、教案,带着我的孩子,回我的母校看看。所幸,我如今工作和生活的地方,离母校并不遥远,十分钟后,我就重新站在了宁大门口。文萃校区(C区)那一片茂盛的树林依旧,一如十多年前我们刚入大学的样子,我的孩子则兴奋不已,小鸟一样欢快的在林子里飞奔了起来。走过一号楼,想起当年楼下的那些插卡的电话亭,那时我们大一刚刚入校,远离家乡,还不适应独自离家的大学生活,每晚电话亭前往家打电话诉说思念的小女生排起了队,而如今,有多少乡愁只需微信发发语音即可呀!当年学校餐厅里两三块钱的凉皮,米线,小炒,水饺,在毕业之后的好多年里,只在我们的梦里萦绕,那是一种记忆深处的味道,我们宁大学子独特的味觉记忆,是我们所有宁大人味觉的最大公约数,无论走多远,都能唤醒我们久远的回忆,我想,那应该是新的乡愁了吧!还记得当年,毕业远赴大连工作的学姐,在初为人母的哪些日子里,每日念叨最深的,就是母校宁大的各色小吃。
走过浴室,地下车棚,走过排球场,孩子的眼睛被体育场绿茵茵的草坪吸引,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闹起来,而我思绪千里,仿佛看到十多年前,那时,这里还是灰土的跑道,并有石子掺杂其中。一节体育课下来,我们蓝黑色的运动裤粘上无数细灰,那时候,我们多么渴望能有个干净的塑胶跑道呀。
顺着校园小径信步而行,进入地下通道,孩子惊喜地抬头:“妈妈,天空,云彩!”是的,地下通道的设计很美,给经过这里的人辽远的空间想象,一点都不会觉得逼仄、压抑。穿过地下通道,这里就是宁大的贺兰山校区了,由于一些事情,这两年我每年都要回来几次,上次回来上课是盛夏,树林阴翳,十年前的小树均已有参天之势,目之所及,一片草木葱茏的盛景。主楼挺拔而立,那时候爱写写小文,跟着校报张新民老师学艺,当校园记者,当实习编辑,虽则小打小闹,但也乐趣无穷。最厉害的一次,当是和张老师合作给生命科学学院的王玉炯教授写的那篇五千字吧,以我当年文笔之稚嫩,难以描画王玉炯教授神韵及建树之十一,幸得张老师神来之笔相助,救我于水火,一经恩师润色加工,一篇文章立马有了灵气和力度,在精气神方面脱胎换骨。那篇文章后来收编在教育部高教司出版的《名师颂》一书中,令我欣喜不已。这也是大学四年中最让我觉得欣慰的事情之一。
走过天桥,贺兰山路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行道树微微泛黄的树叶在阳光下煞是好看,树树皆秋色。站在桥上看宁大,宁大的校园无论任何时候看去,总是那么的干净,整洁,令人心生愉悦。金波湖水泛着微光,仿佛对人们眨着眼,传达秋之韵味。
走得累了,金波湖边小坐片刻,美景宜人,阳光不燥,秋风正好,静静聆听水鸟的欢啼,鱼儿间或露出水面吐个泡泡,很快就逃开了,一大片芦苇在水中随风轻轻舞动,连带着下面的湖水也漾开了涟漪。廊桥下,荷叶微颓,荷花已残,独留这残荷可是为了听雨声?正好,夏天来,观花,秋天来,参禅。湖边的小草儿慵懒的生长,已显露深秋特有的枯黄,金银忍冬的红果子晶莹剔透,闪着诱人的光泽,美丽极了。岸上的白蜡树招摇着一头金发,是的,每年秋天的宁大,白蜡树华丽换装之后,总要招摇出自己耀眼的色彩。高大的垂柳蓬着头,垂下万条千条绿丝绦,绿的仿佛不知道已是深秋,不知道冬很快就要来临,摧毁这一切盎然的生机。更是有不知名的野菜借两周前的一场清冷的秋雨恣意生长,长出了蓬勃的姿态,抓住秋天最后的机会兀自绽放精彩,谁管它风霜何时至,谁管它秋风渐萧瑟,谁管它秋雨愁煞人!
因为想要亲近湖水,索性弃了湖边小径,一直走到水边上去,青草直没过了我的脚背,行走在一片醉人的绿色中。只见风起时,芦花飘摇,水波漾漾,水面汪蓝如一面青镜,这可是哪位仙女“晨起对镜奁,晓妆点绛唇。”的妆奁?此情此景,正是水光潋滟晴方好,秋色空蒙雨亦奇。渐渐地,风疾了些,竖起风衣的领子继续沿着湖边前行,却不想偶遇一角闲亭,勾心斗角间的古典之美啊,让我不禁感叹:你是那秋风落月之畔的小家碧玉么?罗衫微动朱唇启,自有一番风流雅致的韵味蹙于眉间眼梢。草丛中突然多了几株小菊花,纯洁的白,绚丽的黄,俏皮的粉红,还有那夏日未开尽的马鞭草,紫色的小花在秋风里摇曳,每每都会被人误当薰衣草呢。天色微暗,风更冷了,离开湖边,回到小径上去,草丛里却发现了一片软萌的绿植,浅浅的扎了根,草莓一样匍着枝,向周围蔓延开去,叶子娇小可爱,还开着淡淡蓝紫色的小花,秋风渐紧,凉气袭人,可是我真的好想带你回家哦!
似水年华,素年锦时,相识的校友们都已尽数毕业离去,十年后站在母校金波湖边夕阳的余晖里,校园里来往的人很多,可是“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好在,我看到,宁大的年轻人个个朝气蓬勃,是的,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这也该是我们当年的模样。染指流年,十年的时光,不长,不短,刚刚够我们书写各自精彩绚丽的人生篇章。我知道,无论身在哪里,我们宁大人的情怀都在这,我们宁大人的故乡都在这里。母校,你可知你是万万千千毕业生心中最温柔的存在,近乡情更怯,有多少人,每每途经银川,在飞机起飞前的几个小时,不顾旅途的疲累,一定要回母校来看看。
是的,宁大,不论我们毕业了多久,都会记得一句:常回家看看!
(作者简介:任艳,女,2008年毕业于宁夏大学生命科学学院,2016年起继续在我校教育学院攻读在职教育硕士。现就职于银川市第二十四中学,中学生物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