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他是一颗不流于世俗、不苟且于得失的石子;他是一颗矛盾的石子,脾性安静清新、古朴儒雅,艺术修养厚实勤奋、融会贯通,内心世界自由狂放、潇洒不羁;他是一颗从未停止创作的石子,时而娴静中有铿锵,运笔连绵有力;时而端庄中有峥嵘,色彩大胆绚丽;时而润厚中有飒爽,配釉烧坯制瓷。这颗石子就是樊鸿宾,享誉国际,却依然恪守初心。
樊鸿宾,1960年生于宁夏,1981年毕业于原宁夏大学美术系,现任深圳市罗湖画院院长、樊鸿宾美术馆馆长、中国传媒大学特聘教授、日本国际艺术研究院客座教授。获“联合国文化大使”荣誉称号。其新彩墨作品《阳光高原》获“第十三届国际绘画大赏展”唯一金奖;2009年至2015年,陶瓷作品五次荣获“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金奖;青花瓷作品《花开时节》获第十六届广州国际艺术博览会金奖;国画作品《赛装节》荣获第十四届中国(深圳)国际文博会金奖等。
母校怀抱艰苦中滋养自由
樊鸿宾自幼习画,1979年考入宁夏大学美术系,这时的他青春年少,是人一生中精力最充沛旺盛的时候,他从早画到晚,从开学画到放假……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画画。“学如弓弩,才如箭镞”,画画成为他的利箭,只有不停地画,练就过硬的本领,方能为他未来的艺术之路积蓄充足的能量。
那时的樊鸿宾只有一个目标:画更好的画。“我刚进校的时候基本上是一个叛逆青年,桀骜不驯,学校给予我这个北方汉子更多的是自由、包容和关爱,这滋养了我的艺术天性,使得我在那之后的人生乃至艺术道路就像白杨一样,笔直生长。”樊鸿宾说道。
四十年前,学校的环境极其简陋,学习资料也很有限,想看一些国外的绘画资料更是少之又少,连像样的裸体模特基本都没有,但学校和老师却给他们营造了非常昂扬的人文气氛,让学习成为一种风尚。
“当时比我高一级的一个同学,晚上睡觉都抱着骷髅模型,放在被窝里摸来摸去,似乎傻傻愣愣的。”樊鸿宾回忆道。现在回想起来,那其实是一种对艺术的痴迷和挚爱。在条件艰苦的环境下,不仅能够锻炼人,更会逼着你想办法去学习、去探索,练就克服困难的能力和毅力。没有模特,他们就在宿舍里光着屁股,互相为对方做模特;食不裹腹,就去果园子里摘苹果充饥;家里没有石膏像,寒暑假仍留在宿舍画画。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在母校求学的那段时光,忘不掉的是和老师的情谊。樊鸿宾讲述道:“当时同学和老师结下了很美好很纯洁的情谊。记得张尔门、王庭川老师带我们到山里边写生,我们一起画画、一起吃饭、一起打闹,在六盘山一呆就是一个月,”大伙儿都是有情怀有理想,为了一个目标努力,干净而充满力量、单纯而又执着向上。“可能我的老师不是最优秀的老师,但是他们足够用心,也教会我们要努力。”正是这种不眠不休的努力,让他在大学真正夯实了绘画功底,为后来的发展积蓄了更多可能。
1990年,樊鸿宾进入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研修班深造。当时北京活跃的艺术思潮,大大地开阔了他的艺术视野,充盈了他的艺术想象,他就像尝到甜头的孩子,让隐藏在体内“不安分”的因子更加活跃。作为土生土长的西北汉子,家乡的风土人情是他艺术创作的灵魂和血肉,少数民族骨子里的简单质朴,甚至西北的阳光雨露都是影响他一直以来的艺术坚守。
偶然无助 艺术创作的必然
人生的拐点,每一次仿佛都源于偶然,但其实是必然的驱使。1994年,一次偶然到深圳游玩的机会,樊鸿宾正好赶上了改革开放后中国最早的拍卖会,他的国画作品入选并且拍卖成功。第一部拍卖成功的作品《万点恶墨写秋山》开启了他南下自由创作的契机,于是他辞去了很多人艳羡的体制内的工作,只身前往深圳。
“在深圳,不论资排辈,也不管你来自何方,只要你足够努力就会有收获。不受流派的影响,完全靠自己发挥,而艺术家最根本的是要自由。”樊鸿宾激动地说道。到了深圳,他开启了十年艰苦而漫长的创作探索过程。“我梳理了国内外的绘画史,研究不同风格画作的发展,总结自己对发展的认识,吸收其精华。”在樊鸿宾眼里,人吃饭是一种自然的能力,而学习也是一种修炼自己的能力。这就像肠胃消化食物,靠的是他们自身能力一样,而他有幸不仅消化吸收,还摸索出了自己的创作风格。
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去云南采风的一次机缘巧合,让樊鸿宾邂逅了一场无法言喻的美景。“我清晰地记得,第二天早上醒来拉开窗帘的那一刻,被当时的情景震惊到了,一片明媚的阳光瞬间洒满了整个房间。这是怎样的鬼斧神工啊!波光粼粼的湖面,远山云雾缭绕,熙熙攘攘的人声、歌声……我当时非常非常激动,很难形容当时那种激动的情感。”樊鸿宾为自己能看到这样的美景而感到幸运,转念想马上去表达,可此时此刻他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因为他觉得用以往中国画的画法是无法表达这种直击人心的感动,他也更加明确这不仅是他自己的短板,更是中国绘画的短板。
于是,他下定决心去探索一种更适合诠释自己内心感受的绘画语言和手法。那一刻,樊鸿宾推翻了摸索几十年才形成的创作风格,开启了全新的创作尝试。历经了一年多的比较、尝试,他逐渐形成了新的绘画语言,完整的创作体系,他的彩墨画就此诞生了。
“这是一个偶然,但也是一个必然,那场在云南的遇见是一个导火索,是真正裂变的点,几十年绘画去追寻的一种语言,这种改变拓宽了我的艺术视野,也是艺术家对艺术发展的责任。”樊鸿宾说道。很多人说中国画就是水墨,似乎认为我们这个民族不喜欢颜色,这是天大的误解,相反中华民族非常讲究色彩关系的和谐之美,中国画是一条很宽阔的路,而中国画家一直在努力探索、开拓更大的发展空间。樊鸿宾的“新彩墨”作品色彩大胆而绚丽,几乎摒弃他以往的创作特色,以他多年的艺术沉淀和全新的艺术手法来表现中国画别样的韵味。从水墨到新彩墨,不仅是樊鸿宾的艺术蜕变,更是国画的一次升华,也更是冲击传统绘画观念的视觉之旅。
2007年,深圳市罗湖区文化局设立了“樊鸿宾美术馆”。在如此快节奏的时代,文化局此举不仅是对樊鸿宾的肯定,更是对艺术的庇护。他从最开始的水墨到后来的新彩墨的突破,始终秉持着最简单明快的风格,这是他的性格使然,更是他的艺术风骨。樊鸿宾带给大众的总是阳光而简单,健康而自由。他的言谈让人觉得温暖,使你不自觉就被那份宁静所感染,仿佛他是置身这个时代之外的人,亦或是他是这个时代的“漏网之鱼”。
“艺术家是带领大家欣赏美的东西,所以必须是个好人,也只有好人才能看到美,而且要常怀一颗感恩的心。”樊鸿宾说道。可能这就是他如此鲜活的原因。他感怀自己出生在那样贫瘠的环境下依然能够健康长大;他感怀在迷茫时走出了一条正确的路;他感怀在失败那么多次后依然获得成功。
樊鸿宾的艺术灵感源于心灵的成长和丰富,也建立在扎实勤奋的基本功之上,只有被打磨出来的灵感,所造就的艺术才有高度、有灵魂。“前人的光芒已经照亮了我们身后的阴影,可我们要摒弃、创新、探索出一条自己的路。”正是这股执拗劲儿,他的新彩墨画一发不可收拾。2016年,他的新彩墨画系列作品在北京展览,得到了很多专家和大众一致高度评价,并被北京大学、香港大学特邀作学术讲座。2018年,樊鸿宾又荣获“联合国文化大使”荣誉称号,同年国画作品《赛装节》荣获“第十四届中国(深圳)国际文博会金奖”。
艺术的魔力就在于此,即便是不懂绘画的受众,面对一个全新的艺术作品,只要是美的、向上的,都会得到大家的认可,而艺术家只要沿着正确的方向不断努力,总会有所收获。2019年,他的新彩墨画作品《阳光高原》荣获日本“东京2019国际书画大赏展”唯一金奖,并受聘为日本国际艺术研究院客座教授。樊鸿宾的作品真正阐释了艺术是世界的,需要分享和交流。
玩命尝试 锻造后青花出道
骨子里的“不安分守己”、 玩儿命试错的基因,让樊鸿宾自接触陶瓷就无法自拔。二十年前,樊鸿宾在宁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做陶瓷,尽管做的不好,艺术性也不高,但还是很感兴趣,他喜欢在这个过程中寻找一方心灵的宁静。一次,在景德镇偶遇一位陶瓷大师,他的工作室里面陈列着很多陶瓷精品。樊鸿宾一时兴起,动手做了一个,并将成品送给了这位大师,大师回赠了一件自己做的陶瓷作品,并鼓励他:“你做陶瓷的天性很好,要经常做。”正是这样的鼓励,让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开始了陶瓷烧制,而这一试就是两天两夜。这两天两夜的尝试让他收获满满,也让他对陶瓷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经过一年多玩命般的探索和研究,他成功烧制出了非常漂亮的高温色釉,并申请了中国技术发明专利。
“我就是这样一个让专业做陶瓷的人都感到奇怪的人,我不满足于当时的表现形式,就会努力创造一种新的表现手法,希望能为世界艺术的发展提供一种借鉴,做一些该做的事儿,幸运的是社会也接纳了。”作为一名艺术家,樊鸿宾有自己的艺术理念。从塑形到雕刻,从调色制釉,到烧制,他都选择亲力亲为,等待最后成品经历火神的锤炼,期待自己作品的新生。
在樊鸿宾的世界中,绘画、陶瓷都是他艺术创作的一部分,陶瓷是火的艺术,绘画是自然的再现,他不会刻意把陶瓷和绘画分开来,相反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可能很多人画一幅画会选择找别人题字,或者分工很详细,画山画水泾渭分明。”但樊鸿宾不那么认为,从头到尾他都喜欢自己把控。“我认为艺术你把它分解开来,那真的不叫艺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创作手法,经过别人的手,最终的成品可能就不是你想表达的艺术内涵。”他坚定而认真地说道。
对于青花瓷与高温色釉完美结合的创作,樊鸿宾感叹:“命好,也是幸运。”艺术创作的艰辛、革新的煎熬可能在他看来都是艺术家必须经历的,他总说感谢这个时代,给予他充分的自由创作空间,能让他的天性得以释放,能坚守他的不安于现状,能传承传统工艺,创作当代艺术。
有一次做陶瓷的时候,由于用电量过大导致停电了,他和学生买了50根蜡烛点上,继续无声的工作,直到深夜。后来学生才知道那天正是樊鸿宾的生日,他用自认为最浪漫的方式给自己过了生日,巧的是那天烧制的陶瓷也都很成功,就像送他的生日礼物一样。樊鸿宾对不同艺术的尝试,均出于内心的需要,更是由于他有驾驭的能力。面对自己喜欢的艺术,他能赤着膀子守在闷热的炉窑边十几个小时做手艺,却甘之如饴,他所追寻的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和真正的工匠完美融合的“艺匠精神”。
2013年,樊鸿宾的高温色釉作品《西藏印象》荣获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金奖,这也是他的陶瓷作品第五次获得该奖项。樊鸿宾表示,成功烧制这件作品充满着不确定性,其中任何一块瓷片出现失误或者瑕疵,都会导致整个作品重新烧制。“可能外界会认为我的高温色釉陶瓷是横空出世,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经历了多少次失败、失望,才有了最后的惊喜。哪有什么横空出世,只是我的一腔孤勇没被辜负而已。”他笑着说道。
樊鸿宾一直强调,作为一个艺术家其艺术才能要经历苏醒、融合、爆发这几个阶段,而绘画和陶瓷是相通的,是色彩和线条跃然纸上或流淌于泥土,经过水的晕染和火的锻造,最终表达出创作者的内心世界,即便是一次又一次失败的过程也是一种享受。“我生命的价值可能就在于折腾这些挚爱。”他说道。樊鸿宾的人生一直处于“折腾”的状态:从水墨到彩墨,从绘画到陶瓷,从青花瓷到高温色釉,再到青花瓷与高温色釉的完美结合,樊鸿宾用身体力行践行着自己的艺术坚守。艺术世界需要这样的守望者,需要这样的践行者去开拓更为广阔的艺术表现空间。
对于母校这些年取得的成绩,樊鸿宾十分欣慰:“母校从无到有、从有到优,一直都在不断地发展,作为校友的我们更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宁大为地区建设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希望母校的专业能够发展的更加细化和国际化。特别是艺术,是需要分享和交流的。”他建议,应该让在校生不仅了解国内艺术文化,还要多了解国外艺术的发展,通过不同种类、不同流派艺术家的交流讲座,拓宽学生视角,增强其艺术鉴赏能力,同时争取触发学生的艺缘。“希望学弟学妹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变化和诱惑时,要坚守心之所向。”他停顿后郑重道。
(苏彦娜 金海艳/文)